如果在“長春圍城”模式,與“北京和平解放”模式,兩者之間,只能選一個,有理性、有仁道思想的人,應該都會選北京模式。同樣的道理,今天的台灣,如果有人爲了台灣的長期發展與福祉,而與對岸協商談判,從而免於兵災,走向携手共榮,我會認爲他這樣做,就算挨罵,也是對的。(圖/取自網路)
作者/薛中鼎
我在此繼續談,長春如何從一個美麗的“新京”,歷經兩次浩劫,生靈塗炭,成爲人間煉獄,以及我的一些感想。
1.長春的悲催 – 蘇軍浩劫
滿洲國時期的長春,是個欣欣向榮、富饒、美麗、規劃良好、充分綠化的城市,有“百花春城”、“森林之都”的美稱。
當時的日本,認爲可以永久佔領東北。東北有日本所缺乏的天然資源,日本建設東北不遺餘力。二戰結束前的東北,重工業產值佔全中國的85%,鞍山、撫順、小豐滿,依次爲中國的鋼都、煤都、與電都。
當時長春人口70萬,其中有17萬是日本人。很多台灣人,也嚮往到東北發展。台灣人到滿洲國,薪資所得可以翻倍,而且有機會在政府、機關擔任高等職務。滿洲國的第一任外交總長謝介石,就是台灣新竹人。
二戰結束前夕,蘇聯紅軍170萬,以雅爾達密約爲依據,大舉入侵東北。自1945年8月至1947年5月,蘇軍蹂躪東北長達 9個月。東北的工業設施,被洗劫一空。約有60萬日本關東軍,被蘇軍俘虜,送到西伯利亞做苦工。後有10餘萬日本兵,因餓凍過勞,缺乏醫藥,而死於西伯利亞。
(圖/取自網路)
蘇軍入侵,長春的17萬日本人,從天堂進入煉獄。蘇軍奸殺擄掠,非常殘暴。據報導,日本人後來派代表與蘇軍協商,自動組織與安排,獻上日本“花姑娘”給蘇軍享用。蘇軍則同意,不任意上街,或侵門入戶,奸殺婦女。
二戰的經驗,使得日本人對於俄羅斯這個“戰鬥民族”,心存恐懼。日本人怕俄國人,但是對於中國人,多有藐視心理。
日本人敬仰强者。二戰日本被美國打趴了,從此日本一直對美國卑躬屈膝,早已不像個主權獨立國家。日本在東北被蘇聯紅軍打趴了,從此在國際舞臺上,對“戰鬥民族”俄羅斯,從不敢大小聲。
面對美國與俄國,日本人承認自己是戰敗國,多有仰視心理;面對中國,日本人心理上,不認爲自己是戰敗國,仍多有優越感。
台灣被日本殖民統治50年,是日本的二等公民。但是很多台灣人仰慕日本,是哈日族。日本的前首相安倍被刺,台灣政府與國民黨,紛紛降半旗,向前殖民主子表忠心、致哀悼。一個日本記者矢板明夫的野叟獻曝之言,竟然被台灣媒體爭相傳載,引為真知灼見。
如此“軟弱卑微”的民族性,日本人是看不起的。在附近海域中,如果日本認爲台灣的漁船越了界,就會立刻驅之如雞,下手絕不留情。而台灣的“助日代表”,卻會要求台灣漁民,“要知道自制,不要惹惱日本”。
所謂的“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這樣的政府,被其他國家看不起,理所當然。
2.長春的悲催 – 圍城之戰
1948年3月中,四平戰役結束(請參閲我的“大陸東北自駕游之一”)。共軍佔領四平,切斷了國民黨大軍,在瀋陽與長春之間的聯繫。共軍的下一步,就是要佔領長春。
長春防禦堅固,有10萬國軍精銳駐守,攻之不易。於是林彪決定採取圍城戰術。
(圖/取自網路)
共軍的長春圍城,自1948年5月底開始,一直到10月19日國軍投降爲止,一共進行了近五個月。
大陸有位報導文學作家張正隆,在1988年出了本書《雪白血紅》。他採訪了很多身歷其境的老人,各自描述了親身的經歷。在書中,他做了這樣的總結:
長春和廣島,死亡人數大致相等。
廣島用九秒鐘,長春是5個月。
最爲悲催的是,死亡的人,不是死於炮火,而是死於飢餓,是餓死的。
長春被圍,缺乏糧食。國軍希望民衆出城,以減輕糧食的消耗負擔;共軍希望民衆留在城内,以幫助消耗城内的糧食。
很多可憐的民衆,夾在國共兩軍的中間地帶,進退不得,終成名副其實的餓死鬼。
共軍也會放人,但是非常有選擇性,譬如帶槍投降的國軍,共軍就會放你出城。
共產黨估計,長春圍城,餓死民衆約五萬。一般估計,餓死民衆超過10萬。
《雪白血紅》這本書,採訪了很多人,描述翔實,書中觀點,有人道精神。此書一出,轟動一時。但是兩年後,此書成爲禁書。我很希望,此書現在在大陸,已經解禁。
(圖/取自網路)
我這兩天,到“博客來”書店,又網購了《雪白血紅》這本書。老書重讀,有《溫故而知新》之感。
關於這場慘絕人寰的長春圍城,我有兩點感想:
感想一:
長春圍城,餓死十萬冤魂,都是一般民衆。國民黨的10萬國軍與政府人員,雖然日子不好過,卻沒有餓死的。
國民黨一貫聲稱要“救國救民”;共產黨一貫聲稱要“爲人民服務”。長春圍城這段歷史,清楚告訴我們,兩黨的宣傳都不可靠。“人民”不是兩黨的思考重點。兩黨奪權,犧牲最慘重的,其實就是一般人民。
當年的長春,是滿洲國的首都,也是日本苦心經營的“新京”。我想像,長春圍城,必然犧牲了很多滿洲國的社會與政治菁英。
滿洲國的社會與政治菁英沒了,滿洲國的故事,恐怕能説得清楚的人,也少了。
在台灣,民進黨口口聲聲説“愛台灣”,卻步步把台灣帶向兵兇戰危。一旦惹禍上身,我看就像長春圍城故事一樣,最後被犧牲的,餓死的,反而都是嚮往和平的一般民衆。
蔡英文、賴清德、吳釗燮等一夥,這些把台灣引向戰爭的惡人,在摧毀台灣民衆身家財產的同時,必然都會有辦法,優先保住自己的身家財富,不受損傷。
所謂的 “愛台灣”,說穿了,只是多年來,本身族群從外省族群手中奪權時,所一貫使用的口號。
感想二:
很多人,嚴厲指責共產黨 “長春圍城” 的做法不人道,害得民衆遭殃。
但是,我要質疑,長春守將“東北剿總副司令”鄭洞國,明知百姓餓殍滿街,情況慘不忍睹;而且長春已是孤城,沒有任何突圍或是待援的希望,何不為民衆生命着想,早點掛出白旗,結束戰爭?
鄭洞國。(圖/取自網路)
鄭洞國是黃埔一期生,抗日名將,天子門生。他爲人樸實正派,名聲不錯。但是他爲了效忠蔣介石,導致長春成爲人間煉獄。後來,還是來自於雲南的滇軍六十軍軍長曾澤生先行“起義”,長春守軍嘩變,鄭洞國再也壓制不住,才只好“歸順”共軍。
長春圍城之戰結束的三個月後,1949年1月,林彪的四野大軍南下,再度圍城,這次圍的是故都北京(當時稱為北平)。
鎮守北京的是“華北剿匪總司令”傅作義。傅作義山西人,原晉軍閻錫山舊屬,非蔣介石黃埔嫡系。傅作義善於帶兵,尤其善於防守,是抗日名將,因戰功而得到蔣介石器重。
傅作義。(圖/取自網路)
傅作義被圍,此時淮海戰役已經結束,國民黨丟光了長江以北的所有地區,北京已是孤城。蔣介石於1月21日被逼下野,國民黨大勢已去。
傅作義知道,突圍必敗,也不可能會有援軍了。他如果死拼一場,其結果就是毀滅故都北京,軍民死傷無數。
長春是前車之鑒,鄭洞國孤立無援,在餓死10萬民衆之後,畢竟還是選擇了“起義”。既然如此,何不早做決定,也就不會枉死這麽多的百姓了。
傅作義猶豫很久,最後選擇了與共產黨協商,“和平解放”北京。
傅作義還做了一件事,就是與守城的將領們協商,對效忠蔣介石的將領,知名的有李文、石覺、袁樸等,傅作義都尊重他們的選擇,派飛機送他們飛囘南京,幫助蔣介石繼續打内戰。
傅作義也算是爲人寬厚了。
多年來,常有國民黨的“忠貞份子”,詬責傅作義臨陣“變節”,沒有為黨國盡忠甚至死節。我認爲,從人道主義,與保全中國故都的觀點來看,傅作義的做法,就算是有人駡他,也可以說是“犧牲小我,保全大我”。傅作義是以大局為重的。
我考慮他當時的處境,認爲他的做法是對的。
如果在“長春圍城”模式,與“北京和平解放”模式,兩者之間,只能選一個,有理性、有仁道思想的人,應該都會選北京模式。
同樣的道理,今天的台灣,如果有人爲了台灣的長期發展與福祉,而與對岸協商談判,從而免於兵災,走向携手共榮,我會認爲他這樣做,就算挨罵,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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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中鼎,大學讀理科,有比較嚴格的邏輯訓練,後來在政大讀企管碩士,美國讀管理科學博士。
大約有北方遊牧民族的基因,所以換了些不同的工作領域,在美國、北京與台灣都生活多年。雖然“遊牧”四方, 對於中國文學與歷史,尤其是文學與歷史的關聯性,以及歷史變遷的邏輯性,一直有濃厚的興趣。喜歡嘗試著以百年後歷史學家的角度,來分析探討當下的現象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