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籍華裔作家余杰近日訪台，9月2日舉行一場「重寫民國史：中日戰爭時期汪精衛、蔣介石、毛澤東的三國演義」座談會的海報。(圖/來自余杰臉書)

 

作者/陳婉真

 

美籍華裔作家余杰最近來台灣，9月2日在台北有一場「重寫民國史：中日戰爭時期汪精衛、蔣介石、毛澤東的三國演義」座談會，可惜那天因事忙，竟然忘記了，沒趕上那場盛會，所幸他在臉書上有約略提及。

 

2016年3月間他也曾經來台，經由前立委魏耀乾的介紹，曾帶他到二林蔗農事件發生地實際參觀，蒙今二林鎮長（時任二林鎮農會總幹事）蔡詩傑親自帶訪。

余杰(左)是很認真的作家，每次來台灣都會到處走訪歷史現場及拜會各路英雄好漢。2016年他曾到二林蔗農事件發生地實際參訪，由當時二林農會總幹事(現任二林鎮長)蔡詩傑(右)親自導覽。(圖/陳婉眞攝)

 

蔡詩傑說他們本想在發生地製作一尊蔗農，拿著甘蔗刀當武器抗爭的銅像，忘了是因為土地問題或是經費無著，他們只在當地豎立一塊簡單的木椿。蔡總幹事說他們還在努力爭取中，余杰看了也直呼可惜。（只是事隔7年，蔡總幹事已成為蔡鎮長，然而，地方上為這件台灣史上重大的農民運動立碑的事，看起來似乎毫無進展。）

 

余杰是我看過近代華文作家中，非常認真而多產的一位，由於遭受中國共產黨的封殺。他寫台灣的文章越來越多，每次來台灣時，行程總是滿檔，除了拜訪舊雨新知、事件發生地，也會安排演講；那次他還到我的母校彰化女中演講，學妹們報以熱烈的迴響。

 

雖然在他的故國遭到封殺，他也誓言今生不做中國人，但談到中國歷史，他的看法反而更能跳脫統治者製造的假像及假歷史，特別是談到民國史，談到汪精衛、蔣介石和毛澤東的三國演義，他有獨到的看法。

 

中國從1912年廢除帝制後，陷入長期的軍閥割據與國共內戰，二戰期間汪精衛提出曲線救國論，在南京成立國民政府，和蔣介石的重慶政府及毛澤東領導下的共產黨延安政府，形成新三國演義。圖為余杰9/2以此為題的座談會海報。(圖/來自余杰臉書)

 

他那場演講應該主要是談汪精衛，因為汪精衛在中國近代史中，無論是國民黨或共產黨，都視他為賣國賊，然而，余杰則認為：

 

如果說汪精衛是漢奸、真國賊，那麼他與日本人合作，究竟得到了什麼？

第一，汪精衛並沒有得到更大的權力。他早已出任過國家元首——國民政府主席，並屢屢在身居高位時辭職。雖然與蔣介石等人進行權力鬥爭，但更多是因為治國方略不同。

第二，汪精衛並沒有得到更大的財富。汪精衛及其家人從未傳出貪腐醜聞。相比之下，蔣介石身邊的孔、朱、陳等家族極度貪腐。戰時重慶政權的腐敗程度遠過於南京政權。

第三，就私德而言，汪精衛一生與妻子相親相愛，雖然被譽為民國四大美男子，從未有緋聞。蔣介石、蔣經國父子（包括所謂的國父孫文）卻緋聞不斷，甚至下毒手。

汪精衛發起和平運動是為了反共：

在上海、廣東、武漢、我和共產黨頭目打了幾十年交道了，共產黨這個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我是很清楚的，無論如何共產黨這個賊船我是不能再上了，何況我之所以脫離重慶走曲線救國的道路就是為了消滅赤禍。因為共產黨無論走到哪裡，就會把饑荒、内戰、燒殺、愚味、落後帶到哪裡！至十六年 （1927年）之後，（那一班馬克思黨徒） 便老老實實成為共匪，連馬克思黨徒的名稱也用不著了，因為他們己經連馬克思的學說也完全丟掉，而成為黄巢、李自成、張獻忠的繼承者了。從此之後，劇烈辦法，越演越兇，江西及各處經過共匪的地方，所謂萬人坑，直至今日，纍纍尙在。

 

余杰以他的史觀，重新解讀汪精衛晚年在南京成立日本人扶植的國民政府，為汪的歷史地位下註腳。(圖/來自余杰臉書)

 

余杰這樣的講法，讓我想起大約兩年前，為了更深入了解1930年代前後中國的情況。我特別訪問了一位大學時期的老師，他因為不想捲入政治聯想，不希望我公布他的姓名，但對於我私下的發問他是知無不言，令我感激萬分。

 

他從小在東北的齊齊哈爾出生，他自嘲說他父親很會逃亡，看局勢不對就逃到上海。

 

雖然汪精衛政權的存在僅僅四年多（1940年3月30日〜1945年8月16日），和它有外交關係的國家。除了日本和滿洲國之外，還有德國、義大利、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維琪法國、西班牙、克羅埃西亞、斯洛伐克和泰國，比現在台灣的邦交國還多。

 

老師他們一家就在那個時候住在上海。

 

由於南京國民政府（也就是汪精衛政權）的存在，轄區內人民生活比起國共控制區安定，證明了汪精衛所說：他關心日占區人民的利益，認為日占區需要照料。在當年戰亂頻仍的中國，汪政權轄區反而是民生最安定的區域。

 

而汪精衛在南京成立國民政府的時空背景，除了國共惡鬥、中國政情極度不穩，讓他深感「中國不可能打贏這場中日戰爭，在徹底失敗之前以談判實現和平將更為有利」之外，1938年，日本首相近衛文麿發表了第三次對華聲明，表示會在以下幾個條件的基礎上，和一個新的中國政權調整中日關係：（1）親善友好：日本對中國不要求領土、不要求賠款、歸還外國租界、撤銷治外法權；（2）按照軸心國之間，反共產國際協定之同樣的精神，共同防共；（3）經濟合作，日本一方絕無壟斷中國經濟的意圖。

 

只是，隨著日本戰敗投降，汪政府轄區變成國民黨口中的「敵偽地區」，住在「敵偽地區」的人民往往要背負可能是間諜，甚或是叛國賊的危險；或許是因著這層關係，老師的父親又發揮他擅長逃亡的特長，很早就把他們一家帶到台灣。

 

1943年11月5日參加大東亞會議的各國首腦。左起：巴莫、張景惠、汪兆銘、東條英機、旺·威泰耶康、荷西·帕西亞諾·勞威爾、蘇巴斯·錢德拉·鮑斯。(圖/取自網路)

 

老師回憶說，他們小時候在東北，從來沒有見過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也就是說，從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到他有記憶的1930年代，中國根本四分五裂，反倒是日本扶植的滿洲國和汪政權統治下的地區，是難得的平靜地帶。

 

這樣的史觀與歷史事實，顚覆了我們以往唸書時所讀的歷史。共產黨的惡行惡狀罄竹難書，最近更引起國際社會的普遍不認同，此處姑且不談，光就汪精衛和蔣介石的比較，就有天壤之別。

 

——執政清廉度的比較：

汪精衛及其家人從未傳出貪腐醜聞。

 

反觀蔣介石，他身邊的所謂蔣宋孔陳四大家族，貪腐傳聞數不勝數。別的不說，蔣介石至今在台灣各大景點都留有他的行館、死後至今還「暫厝」在桃園，由國家派員維護，完全是視台灣為其私人所有，任其予取予求。

 

——二人私德的比較：

汪精衛一生與妻子相親相愛，雖然被譽為民國四大美男子，從未有緋聞。

 

蔣介石、蔣經國父子（包括所謂的國父孫文）卻緋聞不斷，甚至下毒手。當今台北市長蔣萬安的祖母章亞若，就是被下毒手的最著名案例；至於蔣經國和平劇名伶顧正秋的不倫戀，引發蔣介石暴怒，蔣方良哀痛。在父親和妻子的強大壓力下，小蔣才被迫結束與顧正秋的同居生活。

 

至於蔣家父子在台灣統治期間，創下長達38年的恐怖戒嚴紀錄。根據2007年時任行政院新聞局局長謝志偉指出，法務部向立法院所提的一份報告資料顯示，戒嚴時期軍事法庭受理的政治案件，達到二萬九千四百零七件，無辜受難者約達十四萬人。報告中說，據司法院「透露」，政治案件達六、七萬件，如以每案平均三人計算，受軍事審判的政治受難人，應在二十萬人以上。

 

比起萬惡的共匪在中國的紀錄，蔣家父子算是小巫見大巫，但在受日本文明法治統治五十年的台灣人而言，是又一次的歷史倒退，退回獨裁統治，成為殘殺人民毫不手軟的中國舊式軍閥之禁臠，所幸在無數人前仆後繼的努力下，台灣終能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民主國家。

 

有民國四大美男子之稱的汪精衛年輕時照片。(圖/取自網路)

 

可惜歷史不能重來，然而，對於余杰的疑問與結論，其實是相當值得深思的問題：

 

如果二十世紀世紀上半葉，汪精衛執政中華民國，中國、日本、美國結盟共同對抗蘇俄，亞洲乃至世界格局將是怎樣？

汪精衛的失敗不單單是他個人的失敗，更是日本現代化歷程的頓挫，也是美國英國二十世紀國際戰路的重大錯誤，當然也是中國兩百年出三峽的近代化之路的巨大倒退。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陳婉真，曾擔任《中國時報》記者、美國《美麗島週刊》創辦人、立法委員、國大代表、台灣產業文化觀光推展協會理事長、綠色台灣文教基金會執行長等職務。

她生於彰化縣，從小立志當新聞工作者，台灣師範大學畢業便後順利考進中國時報，仗義執言和使命必達、務實求真的精神，讓她在新聞界以犀利觀點聞名。

她在戒嚴時期挑戰禁忌，即投入政治改革，因此成為黑牢裡的政治犯，但是無畏無懼的堅持理想，不論藍綠執政，從不向威權低頭。

現在是自由撰稿人，想記錄主流媒體忽略的真實台灣故事，挖掘更多因為政權更迭而被埋沒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