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取自網路)
作者/薛中鼎
在臺北民生東路二段,有家淞園餐廳,是我所喜愛的“老外省餐廳”之一。淞園餐廳的“葱燒海參”價廉物美,“雪菜魚片”鮮嫩可口,“絲瓜蝦仁小籠包”清爽味佳,都是我喜歡的菜餚。這幾道菜,在台灣很少有其他餐廳,可以與淞園相媲美。
昨天一時興起,決定中午到淞園用餐。到了餐廳,已是12點50分,餐廳依舊高朋滿座。
“小姐,我們要點小籠包,葱油餅,葱燒海參,還有雪菜魚片。”我説,沒有看菜單。
“對不起,絲瓜小籠包,葱燒海參都沒有了。”小姐很客氣的説。
“啊,怎麽會這樣?”
“我們做到月底,就不做了。現在客人來的多,都是熟客人,最後的捧場。”
“是結束營業,還是短期休息?”
“結束了,不再做了。”
“哎喲!”我不禁驚呼一聲,心中爲之一痛,有些很複雜的心情。
十多年前,老友李在中兄,從加拿大返臺,引介我與伯康兄一起到淞園用餐。我們都很認同淞園的口味。之後,我們這些“外省掛”的老朋友,不論是從美國回來的,還是加拿大回來的,在選擇“老外省餐廳”聚餐的時候,都會考慮到淞園。
其他有代表性的“老外省餐廳”,還有銀翼餐廳,同慶樓,一條龍,上園樓等。“同慶樓”與“一條龍”是同一個老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老外省人,就愛吃老外省餐廳。”我們都會這樣說。
去年,在中兄偶發心肌梗塞,因爲疫情因素,無法及時就醫,在加拿大多倫多離我們而去了。我對此深感悲痛。記得在2019年末他來台灣,談到他的著作《朵雲封事》在大陸頗受好評。在中是研究“臺北故宮學”的專家。經常代表臺北故宮,到北京與“北京故宮”學者,進行“兩宮文化交流”。
在他的《朵雲封事》書中,有段話描述故宮的建築,給我的印象很深。這段話的標題,是《風箏飛在藍天上》。在中是這樣寫的:
“今天在臺北故宮建築外觀上的一些中國元素,甚至建築物的本身,就像晴空裏的一只美麗的風箏,吸引我們的眼睛。順著那根聯繫這只風箏的綫,往人類歷史的長河,往中華民族生活的長河回溯 …… 我們赫然發現這個源頭,其實就是那雲崗的石窟,就是那薊縣獨樂寺的山門,就是那漢代的方磚,就是那大雁塔門楣上的石刻 … 也就是我們的固有文化。至於那根聯繫風箏,看的並不十分清楚,但是異常堅韌的綫,就是文化的傳承。”
我們在慨嘆時事與人物變遷的時候,在中引述了故考古學家李濟的一句話,我也是聽之難忘。
當我們身邊的親人與老友逐一離我們而去,這個世界,將逐漸變的陌生,甚至不值得留戀。”
2018年底,中山堂邊的“隆記菜館”結束營業。從此我所喜愛的隆記小菜,如芋奶,海蜇蘿蔔絲,水煮蠶豆,已如廣陵散終成絕響。之後忠孝東路“永福樓”黯然熄燈。現在“淞園餐廳”,也步其後塵。
有一陣子新聞報導,金山南路的“銀翼餐廳”被政府開了安檢的罰單,頗有倦勤之意。加上疫情肆虐,更是有不如歸去之嘆。近兩年來,我只要是到銀翼餐廳,一定給他們打氣,我每次都會跟銀翼老闆這樣説:
“老外省餐廳不多了,你們一定要挺住。不然,對我來説,臺北就少了些味道了。”就如在中兄在他的《風箏飛在藍天上》所説的,這些“老外省餐廳”,不論是銀翼、同慶樓、一條龍、還是上園樓,對於我來説,就是飛在藍天上的美麗的風箏,聯繫著風箏與我之間的,是看的並不十分清楚,但是異常堅韌的綫。這條綫,就是文化與感情的傳承。
作者簡介
薛中鼎,
大學讀理科,有比較嚴格的邏輯訓練,後來在政大讀企管碩士,美國讀管理科學博士。
大約有北方遊牧民族的基因,所以換了些不同的工作領域,在美國、北京與台灣都生活多年。雖然“遊牧”四方, 對於中國文學與歷史,尤其是文學與歷史的關聯性,以及歷史變遷的邏輯性,一直有濃厚的興趣。喜歡嘗試著以百年後歷史學家的角度,來分析探討當下的現象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