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靜霞 

 

小島事件後，火箭也看了，龍蝦也吃了。阿信的尪，收起了浪漫的心，開始積極了起來！

 

他想起了他的機長身份。

 

當初在上海考上了東航機長的執照，在大陸飛A320，飛了兩年。但回到西方世界，歐美國家是不認證大陸機長身份的。所以他回到法航，仍然只能擁有原來副機師的身份，飛的仍然是空中巴士A320。所以才會興起外派法屬小島的念頭，想要帶著家人到加勒比海，過著幸福浪漫的日子！

 

幾經考量，既然小島不去了，副機師也不想幹了。他決定換飛波音737機型，重新考機長。

 

幾經受訓、考試、帶飛，試飛⋯⋯。

 

終於在今年二月中，拿到了波音737機長執照，派飛歐洲區域航線。可以天天回家，不需時常換時差！

 

快樂的機長終於上線了，他努力飛著航班，想像著多賺的加班費，又可以為家人帶來更多的歡樂⋯⋯。

 

上線不到一個月，世紀大病毒已經漸漸接近了，蔓延著，惡化再惡化，終至一發不可收拾。

 

三月二十八日晚間七點，法國總統馬克宏在電視上公開演説。首先他先向國民道歉。承認法國政府，對於先前新冠肺炎的資訊錯誤，更做了錯誤的決策，以致疫情越來越嚴重，現在已經無法控制了。

 

宣布從三月二十九日凌晨起，全國封城，停止上班上課。全體國民禁止外出，除了生病或買菜，全部在家防疫。所有在職員工薪水，由政府全部負擔，薪資打九折，撥入原薪資帳號。其他沒有薪資帳號的，另外採取其他方法補貼。

 

這一宣佈，大家一時也放下了心，至少薪水有著落。打九折，不用上班，也可接受。只要家人平安守在一起，等待疫情過去。

 

但是，停班停課！這是個什麼概念啊？而且不知要停多久，這是人類史上沒有過的吔！

 

還好，有一個大房子，大庭院。

 

阿信開始大展身手，擴大了她的菜園。開始播種，育苗，堆肥，架棚⋯⋯，採用有機種植，把她想種的蔬菜，水果，花種一一分區栽種，帶著孩子忙進忙出。

 

機長先生也是績效一族，他在中國住過三年，他早已警覺到，疫情嚴重的歐洲，終究可能採取像武漢一樣的封城。

 

所以他早早囤購了一批工具，材料。準備重新裝修部分的房間，或添加一些房子的設備，讓孩子也能多多少少參與其中，當作工藝課，寓教於樂！

 

阿信的菜園，竟然大放異彩，豐收連連。

有機的草莓，藍莓，各色的番茄，鮮甜的小碗豆，孩子常常順手採摘即食，因為無毒，無藥，大人也就比較不擔心。

 

每天早起，大人，孩子就會到菜園巡視一番，摘下成熟的，發現新生的，有時也會發現野生的，或是鄰居牆邊翻過來的⋯⋯。土地的生生不息，帶來了生命的種種驚喜和樂趣！

 

説起阿信的栽種事業，也是其來有自。

 

她曾經在阿姆住過六年。荷蘭是有名的植栽大國，人人綠手指。荷蘭的公寓，大都有一個大陽台，家家蒔花種草，佈置精巧美麗。縱使沒有大陽台的，也習慣在窗台上擺放幾盆鮮花，盆栽，再配上美美的荷蘭紗，都是美麗的風景！

 

阿信在阿姆時早已手癢不已，買來花種，果栽，菜苗⋯⋯，嚐試著自己的綠色手藝。結果發現，在陽台上栽種，植土不深不廣，只能片面美麗，無法成就大業。

 

但這六年的耕種心得，早已落實在她心中。如今擁有了如此大面積的實地，實土，當然一發不可收拾。何況又碰到了這史無前例的停班停課，一夕之間，讓她從天上飛的全球銷售，無縫轉型成為一個全職農婦，過起農耕生活。這世界變化可真快呀！這轉變也真奇妙啊！

 

眼看孩子停學在家，阿信抓緊機會，把台灣帶來的小學課本，當作教本，每天教上一兩小時，國字，音標，書寫，同時並進，兩兄弟一起教。

 

防疫在家的半年，終於教完了一年級國語上冊。現在小朋友已經可以寫出、認出簡單的國字，並學會使用標點符號了！

 

更幸運的是，家裏還有一個小保母凱薩琳，她來自美國波士頓，才大學畢業，想到法國學法文，所以以工代宿，住進他們家。原來簽了一年的約，八月就該到期。但也因為疫情，她回不了美國，也不想回美國，因為她擔心回去找不到工作，所以小兄弟就多個好幫手。年輕女孩可以教他們英語，陪伴他們遊戲，講故事⋯⋯。

 

八月中，疫情稍有緩和，法國政府宣布逐漸解封，讓大家透透氣，於是全民瘋狂外出旅遊。阿信一家當然抓緊時間，到了北方一小島，好好渡假一番。飛飛小飛機，騎騎小馬，在森林中讓孩子盡情攀爬翻滾，在海邊快樂的玩水，逐浪⋯⋯。

 

但報復性的消費旅遊後，疫情似乎再起。

 

九月一日，孩子終於開學了，大人也正式上班了！雖然疫情再次爆發，但法國政府已經決定，不再走封城之路了。

 

因為孩子停課在家，大人沒心上班。孩子下學期沒上課，上學期學的也忘了。可是一開學，全部都升上二年級。這課真不知怎麼補？尤其弱勢家庭的孩子受影響最大。所以法國政府決定，孩子的教育不能斷！一定會想出各種方法，支持這個決定！

 

其實這個疫情受影響最大的，應該是全球航空業。很多航空公司大幅虧損，紛紛放無薪價，減薪，甚至裁員⋯⋯，搞得人心惶惶。

 

幸運的是，阿信夫妻似乎暫時避過了這個風險。

 

因為法國是社會主義國家，積極保障人民工作權，不輕易裁員。當初飛機停飛，公司財務困難時，法國政府立即紓困法航七十億歐元。讓它先度過難關，再提出公司裁員計劃！

 

現在裁員計劃已經出來。先優退老機長、資深副機師，再優離想離開的人，或優離不想離開的人。一切以優退、優離為原則，不強制裁員。除非航空業永遠回不來了。尤其法航是有國家股份的，法國政府應該不會讓它倒吧！

 

阿信說，這些天她思前想後。如果當初外派加勒比海，往後老公升機長的機會大概很難了，因為現在全世界已經不缺機師、機長了。而她自己的留職停薪，返國後要再擠回一個像樣的位子，大概也不容易！

 

想想當初投訴他們的那個小人，其實應該算是他們的恩人啊！更想到他們這一家人，一路走來，經歷這麼多事，還都能逢凶化吉，實在是感恩哪！

 

疫情仍在蔓延，阿信這家人，仍然會不屈不撓，奮戰不懈，拿出臺灣人不怕苦，不怕難的靱性，挑戰一切困難！

 

為阿信加油吧！

 

（“ 阿信的故事 ”全文完）

 

作者的話

民國61年，我從台灣師大社教系新聞組畢業，就直接進入國中任職。擔任國文老師兼導師。

我以社教人的關懷精神，搭配新聞人的廣濶視野，開啟了我的教學生涯，直到民國90年退休。

近30年間，我一直當B段班導師，別人引以為苦，但我樂在其中。縱使偶有一些難纏的學生或家長，但在社教的關懷與新聞人廣濶視野之下，都能獲得良好的溝通和解決。

這一場一場師生過招的好戲我已演完，留下的竟然都是美好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