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桃園農田水利會改制後,有意角逐總統的桃園市長鄭文燦公然干預人事,先讓毫無水利背景的愛將何明光到農委會「過水」後就任,目前的農水署桃園管理處,儼然成為桃園市政府的派出單位。(圖文/陳婉真)
禿鷹漫天飛 農民田間泣──水利會別來無恙 ?
作者/陳婉真
農委會在法源不足、準備不周的情況下,強勢搶奪全台17處農田水利會,並將水利會高達數兆資產違法收歸國有不到兩個月,繼10月中桃竹苗已結穗水稻強迫停灌後,近日又決定嘉南地區明年一期稻作全面停灌,台中也可能休耕。對農民而言,可謂禍不單行;對全國納稅人來說,把納稅人繳納的血汗錢拿來為錯誤的政策作賠償,更是令人憤怒。
由於近年都市發展迅速,桃園市許多大型建設如國際機場、桃園市政府等,都是向水利會購地;水利會也自建或和建商合建很多大樓,這是在桃園市區的一棟水利大樓,光是租金就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圖文/陳婉真)
雖然說天不下雨是莫可奈何的事,但它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農民心裡有數,前不久就有農民北上抗議,直指缺水是天災,停灌是人禍,政府不能每次缺水就停灌,犧牲農業、犧牲農民,並將此視為當然。言猶在耳,嘉南地區又要停灌,台中也不排除,而且是由經濟部部長出面說明。巧的是這幾個地區都有需水量很高的高科技產業園區,果然一如當初農田水利會人士預言:水利會收歸國有,真正的目的正是犧牲農業用水,確保工業用水可以源源不絕。
卸下會長職務後,黃金春還保有「財團法人桃園農田水利研究發展基金會」董事長一職,原本在高鐵站旁的水利會新大樓(下圖)有一層規劃為基金會辦公室,黃金春卸任前各項設備都已購置,新的處長卻不認帳,連和黃金春關係不錯的會務委員也被追討多年前水利會提供的手機、摩托車等,打擊異己毫不手軟。黃金春和原會務委員只好借市區一間辦公室克難開會,形同現代版乞丐趕廟公。(圖文/陳婉真)
10/1以前的嘉南農田水利會會務委員謝耀慶說,根據資料顯示,烏山頭水庫截至11月23日的水庫蓄水量還有5278.65萬噸;曾文水庫的有效庫容為11927.39萬噸,兩個水庫的水加總起來還有1億7千多萬噸。依照往年的經驗,自來水的需水量是每月1千5百萬噸,6個月需水9千萬噸,水庫至少還有8千萬噸的水,如果是由農民自主管理,應不至於全面停灌,現在還不知道政策如何決定。不過,如果從現在起就開始停水,所造成的影響也包括秋冬季蔬菜雜糧等作物,影響層面就更加廣濶。
截至截稿為止,農委會農田水利署署長蔡昇甫表示,農水署已擬好相關補償措施,包含農民及上下游代耕、育苗業者、曳引機及稻穀烘乾業者也都納入補助範圍。其中育苗業者補助為每公頃250箱、每箱救助8元,代耕業者則是可以申請最多2台機械的救助,包含曳引機每台救助15萬至20萬元、插秧機每台10萬元、收穫機則是每台20萬元。至於稻穀烘乾業者,則以業者烘乾能量來補償,每公噸補助300元。本週三將拍板定案。
水利會是和基層農民最密切接觸的人民團體,任何人選總統都不會忽視水利會這個龐大票源。回想近年來蔡英文每次選舉,黃金春(後排右5)都擔任她的全國水利後援會會長,想不到運作超過百年的水利會,竟然死在蔡英文手上,黃金春至今每天要面對會員的責難,令他備感難過與無奈。(圖/黃金春提供)
蔡昇甫說,宜花東高屏水情目前看來樂觀,雲彰投地區如果透過精密配水,兼以輪灌的抗旱措施,「有機會一期稻作不用停灌」;嘉南與桃竹苗地區則是水情嚴峻,基本上一期稻作都會停灌;台中則是在是否停灌的臨界點,會在12月中旬確定。
嘉南地區明年初若水庫灌區停灌,除去河川取水灌區,將影響1萬8520公頃農地,其中大部分都種植稻作,影響農民人數計20578人。官員透露,這次嘉南的停灌補償措施,未來全國停灌區會一體適用。
嘉南平原是台灣的重要稻米及蔬菜產地,如果上述嘉南、桃竹苗及台中停灌,影響範圍及產量已超出全國總產量的半數以上,會不會造成民生物資上漲,值得後續觀察。
全台灣的水利設施,除了自來水公司及台電的水利發電廠外,各地水利會的農田灌溉系統最為龐大多元,其中很多是農民分攤龐大的建設經費。以往工業用水量不多,當年興建水庫,也以灌溉及民生用水為目的。近幾十年來工業用水逐漸增加,集集攔河堰堪稱是第一個把工業用水併入需求的共同引水計劃。這是位於林內鄉的「分水工」,在此分設工業、農業、發電等不同供水渠道,因為狀似八卦,俗稱八卦池。(圖文/陳婉真)
也因為農民出資興建,反倒是工業用水大戶不必另建水庫及渠道,向水利會買水還嫌貴,政府索性讓農田休耕以確保工業用水不缺,被認為是圖利財團的作法。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這次嘉南停灌的預警,是由經濟部部長王美花出面說的,農委會方面只是因為受立委邀請下鄉和農民面對面談,才不得不透露停灌訊息。也難怪農民質疑政府是劫貧濟富,把停灌所省下來的農業用水移給工業財團使用,休耕補助所需經費,則由納稅人全體來承擔,作為納稅人的你,不會生氣嗎?
我們再來看水利會改制為管理處後,員工的工作情緒相當低落,在公務機關、公務員主管轄下的員工,不但不具公務員身分,雖然可以投保勞保,卻規定勞基法不能適用。這樣的公務機關,創中華民國有史以來的首例,員工只能自嘲,他們不過是在公務機關裡的派遣工而已。
改制後很多政策朝令夕改,更讓員工無所適從。
舉例來說,原本各行各業如有廢水需要排放,或是灌溉溝渠的利用等,必須申請「搭(配)排(放)」。起初農水署說水利會原有諸如〈農田水利會灌溉水質監視作業規範〉等相關規定全面廢止,等候新頒布的規定。然而,新規定遲遲未能核定,全國各地除了畜牧業者外,舉凡新設的建築工地、各製造業包括製粉業、染整業、屠宰業、食品製造業,甚至最毒的電鍍業等所排放廢水,均需經過申請。在舊規範廢止、新規範未出爐前,所有申請案件全面停擺,管理處員工也因缺乏新的收費標準,整個業務全面喊停,情急之下,農水署不得不改口說,暫時沿用舊制,但已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
其他如配合政府綠能措施,灌溉圳溝上太陽能板的架設工程也全告暫停,影響不可謂不大。
農水署的公務員編制增加了,但面對全新的挑戰,依舊顯得忙亂,更別說這項改制,其實是違憲違法的。違憲部分暫且不說,光是依〈中央行政機關組織基準法〉第九條:
有下列各款情形之一者,不得設立機關:
一、業務與現有機關職掌重疊者。
二、業務可由現有機關調整辦理者。
三、業務性質由民間辦理較適宜者。
農水署接管水利會後,因倉促上路,政策朝令夕改,類似這種在水圳上興建太陽能發電設施的工作已全部停擺(圖為彰化刺仔碑圳的太陽能發電工程)。(圖文/陳婉真)
水利會原本由民間辦理超過百年以上,這次卻強行改制,明顯違反前述規定。各管理處又是農委會的三級單位,處長資格僅是9職等的小官,既不是政務官,也非機要人員,卻是由官派,資格含糊攏統,又創中華民國公務體系的首例,其中內情頗耐人尋味。且舉兩處的例子,或許就能探索水利會被消滅背後真正的原因:
雲林縣的立委蘇治芬,是這次推動水利會改制最積極的人士之一,地方盛傳雲林管理處處長是由農水署副署長兼代,原因就是蘇治芬和劉建國都想推薦人選,目前看起來是蘇治芬占上風。
蘇治芬所想要的,當然不只是處長一個職缺,在最近一項和褎忠鄉選民座談會中,她就公開告訴支持者說:「想當水利會小組長的人,私下來找我。」
據統計,雲林水利會原有小組長有將近600人,各區處班長有1580多人。原本這兩千多名職缺都是經由選舉產生,現在改為官派,外加諮詢委員等,連同官派處長,全部成為蘇治芬安排自己派系人馬的好去處。
可別小看這些官階不高、薪水普普的職位,這些職位是最貼近基層的工作人員,全部化為政客經營地方的公費助理,原來她當初所謂水利會被地方派系把持的說法,只要改為她的派系就可以了啦。
再看桃園的鄭文燦,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為爭取下屆總統大位的明顯企圖心,這次為了安插他的愛將何明光擔任桃園管理處處長可謂費盡苦心。由於何明光是軍中退伍後轉任公職,毫無農業背景,鄭文燦先推薦他到農委會「過水」後,成功接替原來黃金春會長的職缺。
由於黃金春是全國反消滅水利會總會長,何明光上台後,積極將桃園水利會上兆資產登記為國有,清理門戶不留餘地。原本說好會務委員改聘為諮詢委員,卻因和黃金春關係密切,不但全被排除,還發函要求各會務委員將前會長時代提供給委員的手機及摩托車等歸還給管理處,逾期不還者應賠償將近10萬元,令會務委員們忿忿不平,說要歸還也要還給黃金春的水利會。管理處連這些當初方便他們工作的工具都鉅細靡遺的追討,簡直是赤裸裸的政治追殺。
再窮的水利會也是只有龐大資產,沒有負債,水利會的辦公大樓,都是蓋在最好的地段,財困的雲林水利會也不例外。對政客而言,富有的水利會有錢又有人可資利用,即便像雲一林這麼窮的水利會,改制後多出來的職缺超過2000個,成為政客的公費助理,當然非搶不可。(圖文/陳婉真)
不僅如此,原本設在高鐵桃園站附近新落成的水利大樓內,由黃金春擔任董事長的「桃園農田水利研究發展基金會」,管理處故意將大樓關閉,並停止供電,讓基金會無法入內辦公,極盡羞辱之能事。
而據會務委員的消息,何明光在鄭文燦的指使之下,積極清理水利會在灌區內各大樓的租用情形,有部分桃園縣政府需要的辦公場所即將搬遷入內,水利會成為鄭文燦選總統的小金庫。配合桃園若干遭外界批評的徵地案,如桃園航空城區段徵收,及桃園綠捷三個車站站體用地擴大徵收546公頃等案,連曾任台南縣長的蘇煥智都看不下去,直言「炒到無法無天了!」
新大樓連黃金春的題字都要抹掉。本來黃金春卸任前已辦過落成典禮,新處長何明光來又要辦一次,赤裸裸的鬥爭!(圖文/陳婉真)
「一黨獨大,全面執政,全面腐敗」是以往黨外人士嚴厲批評國民黨的常用字眼,看起來現在用在民進黨執政的現象上,也是剛好而已。你沈默不反抗,漫天的秃鷹將毫不客氣地把你吞蝕殆盡。
作者簡介
陳婉真曾擔任《中國時報》記者、美國《美麗島週刊》創辦人、立法委員、國大代表、台灣產業文化觀光推展協會理事長、綠色台灣文教基金會執行長等職務。
她生於彰化縣,從小立志當新聞工作者,台灣師範大學畢業便後順利考進中國時報,仗義執言和使命必達、務實求真的精神,讓她在新聞界以犀利觀點聞名。
她在戒嚴時期挑戰禁忌,即投入政治改革,因此成為黑牢裡的政治犯,但是無畏無懼的堅持理想,不論藍綠執政,從不向威權低頭。
現在是自由撰稿人,想記錄主流媒體忽略的真實台灣故事,挖掘更多因為政權更迭而被埋沒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