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為大眾喜愛的三國歷史故事
作者/王惠珀
《前言》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大唐盛世唐太宗說: 讀史可以使人明智。大製片家史蒂芬·史匹柏為拍電影而深讀歷史,在哈佛大學對畢業生說,他後悔沒有讀歷史系。而我一個科學家智取《三十六計》設計新藥,得到多國專利。誰說歷史不重要?
只有台灣說歷史不重要。從教育部擬將「三國」從國中課綱廢除,就知道民進黨是一群視野不良的蠢才在治國。這激發了我的靈感,就從「三國」說起。
《歷史真是迷人》
三國始於東漢末終於三家歸晉(西元175~280年),短短的105年卻是歷史上最精彩的時代。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細數當時政治的爾虞我詐、戰爭的磅礴、以及生靈塗炭的人世風雲。他對人物及人性的刻畫,更是影響著中華民族的價值觀。
很多成語典故都來自三國: 桃園三結義、煮酒論英雄、三顧茅廬、草船借箭、樂不思蜀、蜀中無大將、三個臭皮匠、說曹操曹操到…等。此外,周郎佈天羅地網,劉備卻成「漏網之魚」;周瑜「大意失荊州」;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周郎攻西川「假途伐虢」取荊襄;孔明書周瑜「合則兩利分則兩敗」;曹操「釜底抽薪」以絕戶之計留給劉備一個空殼漢中;曹植給皇兄曹丕七步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也為人津津樂道。
《成語故事被廣為運用》
政治也好,軍事也好,文學也好,三國歷史都是後世之師。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中,就有三分之一的典故出於三國: 暗渡陳倉;笑裡藏刀;指桑罵槐;假痴不呆;上屋抽梯;釜底抽薪;金蟬脫殼;美人計;空城計;反間計;苦肉計;連環計。
基於用藥需知己(藥)知彼(身體),因此藥在體內需以行為學視之。筆者在教授藥學時,,經常引用歷史故事,闡述「藥的肚裡乾坤」。做研究時,也以他山之石行觸類旁通,從《三十六計》探求藥物設計的點子。圖二
知己(藥)知彼(身體)才能智慧用藥
《三十六計新譯》
從藥品的演進史觀之,早期的藥採直搗黃龍、喧賓奪主,沒甚麼學問,需以多取勝,因此有用藥劑量大或需頻繁用藥的缺點,終歸是笨方法。
其實用藥跟打仗一樣,要有「掐脖子」的戰略。炸沙漠不如炸城鎮,炸城鎮不如炸公路,炸公路不如炸橋樑,掐脖子是打仗致勝的ABC。設計藥物的學問裡也要有戰略,掐脖子掐在體內生化流程的「速率決定步驟(rate-limiting step)」,不能像開飛機炸沙漠一樣白目。
投石問路: 於是藥物化學祖師Paul Erhlich提出了神奇子彈(magic bullet)的概念,畢竟子彈比用拳頭掐脖子的殺傷力大。然而子彈不長眼,亂槍打鳥會傷及無辜(例如化療藥)。於是此道人士又提出神槍手(magic gun)的概念,一波波標靶抗癌藥、「逐酸之夫」omeprazole治療胃潰瘍等,跟著出爐。
笑裡藏刀: 神奇子彈加上神槍手,是否就天下無敵了呢?未必。政治上或戰場上劍拔弩張之際,要有低盪(détente)的藝術,畢竟硬碰硬會兩敗俱傷,未見其利先蒙其弊。三國時諸葛亮懂,魯肅懂,現代季辛吉也懂,只有蔡英文及吳釗燮不懂。搞藥的發明家們也懂這道理,何妨來個笑裡藏刀(口蜜腹劍)之計。
筆者唸過的藥不計其數,最衷情者阿斯匹林也,因為它的作用具有高度的戰略智慧,是低盪的只傷目標而不傷無辜的經典作品。阿斯匹林笑容可掬的在體內亂跑,只有碰到喜歡它的環氧酶時,將它引狼入室,成為入幕之賓。這時候阿斯匹林才會走進酶的活化區(active site),使出回馬槍,把環氧酶整得七葷八素。
阿斯匹林的厲害,在東方稱為笑裡藏刀,在西方稱為木馬屠城。類似此道的藥還有抗癌藥5-FU、抗生素sulbactam、clavulanic acid等。5-FU 被G. Hitchings發現這木馬屠城式的抗癌機轉而得到諾貝爾獎時,已是5-FU使用三十年以後的事了。
圍魏救趙: 2018年James Allison以免疫療法開發出治療黑色素瘤的藥Ipilimumab,獲得諾貝爾醫學獎。此發明的作用機轉係以抗體「圍魏」,圍堵癌細胞上會抑制T-細胞免疫功能的CTLA-4蛋白,進而「救趙」,讓受抑制的T-細胞的免疫功能重新活化,去攻擊癌症細胞。
為預防抗生素產生抗藥性,常加Sulbactam或clavulanic acid。這二個藥可抑制細菌的水解酶,防止抗生素抗菌藥被細菌破壞,用的也是圍魏救趙之計。
連環計: 三國時,司徒王允巧思美人計,藉貂蟬引呂布殺董卓,演活了三角關係的連環計。trimethoprim及sulfamethoxazole聯手抗菌,用的也是落井下石的連環計。
苦肉計: 施明德先生以二十五年牢獄換來台灣的民主。疫苗在體內養兵抗疫,用的也是此計。
偷樑換柱: 用於對抗DNA複製的triplex,以及對抗RNA複製的anti-sense抗病毒藥,是偷樑換柱式的藥物設計。
暗渡陳倉: 身體是個大社會,有公車(負責吸收之輸送蛋白)、銀行(負責儲藥)、ATM (負責代謝),以及垃圾車(負責排泄之輸送蛋白)。圖三
體內有公車(A)、銀行(D)、ATM (M)以及垃圾車(E)
筆者以簡單又安全的胺基酸「右旋苯甘胺酸」做為藥引子,帶著吸收不穩定的抗帕金森氏藥左多巴(levodopa),搭上小腸的PepT1公車(是到處可上車的國光號,而非只走局部的市公車),其口服吸收比左多巴增加了31倍。吸收後利用代謝酶ATM,釋出左多巴。這是與身體合作製藥,採就地取材(PepT1公車)→暗渡陳倉(增加吸收)→金蟬脫殼(代謝)→釋放原藥的連環計。圖四
與身體合作製藥—就地取材式左多巴前趨藥設計示意圖
調虎離山: 張學良西安事變擒蔣失敗後,「李代桃僵」一肩扛起全部責任。可蔣先生玩真的,軟禁張學良,調虎離山,破了東北軍,改寫了中國近代史。
運動員使用禁藥,也用此計把國際奧委會耍得團團轉。運動員使用同化性類固醇、興奮劑或利尿劑不是新聞,得獎的運動員尿中查不出禁藥,卻查出治療痛風的probenecid才是新聞。運動員痛風還得冠軍?少蓋了。原來該藥在腎臟搶排泄公車的能耐一流,擠不上車的禁藥只好乖乖留在體內。無怪乎驗尿驗了半天只見probenecid,未見禁藥。誰說運動員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政客合縱連橫爾虞我詐的戲碼,是我輩新藥設計的靈感。然而,藥品跟政治一樣厚黑,神乎其技,能不慎乎?
《結語: 被操弄的世代》
劉備仁厚,入蜀後對蜀中官場的因循苟且,及政務廢弛也看不下去,對主政者有施百官「寬之以位順之以恩」之批判,要諸葛亮嚴訂「治蜀條例」。
咱們三軍統帥無治國本事,只在同溫層裡找四軍、五軍,「寬之以位順之以恩」,出了多少離譜的醜事。還不懂政治上低盪(détente)的藝術,任憑美國擺布,賠了夫人又折兵(三國志論周瑜)…,做了多少離譜的決策。這可能跟她不喜歡歷史,要刪歷史有關。
問題是,腦袋被乾洗了的台灣新世代,少了歷史觀,創造力被廢或變色了,就會出現「甚麼樣的文化局長就造出甚麼樣的孽」的文化。史學家余秋雨說:「無知或未知不是愚蠢,真正的愚蠢,是對無知或未知的否認」。
作者簡介
王惠珀,台灣桃園人,台大藥學院學士、美國密西根大學藥學博士。曾任台大醫學院藥學院(系)教授及系主任、長庚大學醫學院天然藥物研究所創所所長、台北醫學大學藥學院長、行政院衛生署藥政處處長等職。專長涵蓋新藥設計開發及藥事管理。
其新藥研究曾獲十五國四十一項發明專利,及獲頒經濟部「國家發明獎」等多項發明與研究貢獻獎,並列名當代名人錄及國際年度專業人士。
王惠珀在藥政管理上致力於以智財權管理藥品之學名藥立法、推動優良藥品製造規範等,以及促成健保藥價「三同政策」。此外並曾開啟專業橋接庶民的「全民用藥教育」計畫、「人民的眼睛」計畫,蓄積藥師參與社區公共衛生及長期照護的能量,獲得行政院「參與及建立制度獎」、藥師典範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