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必須在浴室內更換衣服,如果在走廊上被長官看見赤膊,就等著被訓斥一番了。
圖文/徐丹寒
入伍前最常被朋友問的問題,就是大家一起洗澡會感到害羞嗎?上健身房時,更衣室裡經常看見全裸逛大街的阿伯,對於裸體已經司空見慣,有時甚至讓我反胃,寧可大家好好穿上衣服。因此關於與別人一起洗澡,我感到無所謂。
一直以來都對自己身材缺乏自信心的我,總不太敢在別人面前裸露身體,看到身材好的帥哥更是有距離感。但在軍中,新兵們頭髮剃得像奇異果,個個垂頭喪氣,穿著鬆垮的軍用運動服,實在看不出誰長得帥,反而覺得大家樣子滑稽。身在這樣的人群中一起洗澡,自己的外表似乎還不算差。
在浴室裡等候洗澡是一件消耗耐性的事情,有些人已經沒興致搶位子。
入伍前,我想像的浴室是像電影裡的監獄場景,開放式的淋浴間,沒有門或隔間,所有人裸裎相見,而且只提供冷水,長官們會拿著棍子在門口盯著。然而,入伍第一天晚上終於見到浴室,是獨立隔開的淋浴間,而且有熱水供應,長官也不會走進來,看到如此文明的衛浴設備,讓我原本沮喪的心情稍微好轉。
不過,由於洗澡時間緊迫,班長建議大家兩人一起洗,我自然是不打算採納,兩人洗實在太擁擠了。在我拿著盥洗用品到浴室排隊時,突然發現自己忘記將三合一沐浴乳帶進軍中,我便開始觀察是否有「面相和藹」的人會願意借。
盥洗用品很不齊全的我,向同班的阿雄借沐浴乳。
在人群中,我認出一位個子矮壯、膚色黑亮的新兵,是一位叫阿雄的同班弟兄。我用比平常客氣三倍的口吻向他借沐浴乳,他則說自己正好想向我借洗面乳,在這樣剛好互補的組合下,我們決定乾脆一起洗。
儘管淋浴間狹小,我與阿雄很靈活的運用空間;雖然必須輪流使用蓮蓬頭,但我們很有效率地清洗完自己,不讓對方等待太久。兩人一起洗澡有個好處,就是可以幫彼此排隊,確實省了不少時間,於是我們漸漸成了好夥伴,排隊洗澡時也能互相照應。
由於地上溼滑,我們將運動褲管捲起,穿著藍白拖鞋。每人手上拿著裝滿用品與毛巾的臉盆。
我們成了固定的組合,每當準備洗澡時,大家發瘋似的飛奔到浴室搶位子,我與阿雄則不急不徐的走過去,彷彿與世無爭。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有時間壓力,由於淋浴間數不多,外面總是大排長龍,終於輪到自己時,還可能要面臨熱水被用完的慘況,而長官重新到鍋爐室燒熱水又需要一段時間。能否在規定時間內洗好,大家心裡都著急得很。
到了四月,由於疫情肆虐,我的連隊被安排到兵器連的寢室和浴廁空間。兵器連浴室陳舊,脫落的牆壁、外露的管線、陰暗的燈光,與鬼片中廢棄泳池的浴室沒兩樣,讓人渾身不舒服。
熱氣從淋浴間緩緩飄出,每人都想舒服地洗個熱水澡,但看著所剩不多的時間,能洗到澡就滿足了。
此時,軍中加強管制社交距離,規定淋浴間一次只能一人使用,因此整趟盥洗過程變得更加漫長,空間也變得更不舒服,所有人都覺得很無奈。從那之後,我與阿雄就不再一起洗了,每當排隊洗澡時,我們依舊排在後方,看著前方的長龍,彼此只能苦笑著。
作者簡介
徐丹寒,1997年生,文化大學美術系畢業,自幼即愛好美術和文學寫作,擅長素描、書法和電繪。曾在「人間福報」連載「世紀伴侶」,以繪畫和文字介紹中外歷史上重要的伴侶,普獲好評。接著為創作「玄奘大師與西域文化」,遠赴西安、敦煌,並探訪了吐魯番和高昌國遺址,做地理景觀的記錄。近年,多次在法蘭克福國際書展中展出繪本作品,深入了解世界一流出版社的繪本創作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