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的一黨專政則主要是靠民主洗腦,以一個民主的施予者的角色,贏得民眾的支持,但再藉由所謂多數民意的信賴,塑造有利於己的輿論,並以此輿論壓制反對者。(圖/翻攝自民主進步黨臉書)
作者/張陌
國民黨的版圖正在迅速縮小,這不只從罷韓的票數看出端倪,更在於國民黨在兩岸路線上的徬徨失色,這個徬徨從一份語無倫次的兩岸論述上一覽無遺。從此處看,國民黨將一蹶不振,而台灣的新型一黨專政,則已正式出發。
這個一黨專政與過去不同,國民黨是以國家的肇建者與塑造者的角色,與中華民國這個國家一同出世,統治者則以威權強人的姿態,讓民眾崇敬與仰望,國家暴力機器監視並管控著反對者,以監牢、罪刑在人民之中形成恐懼氛圍,從而長期鞏固其專政地位。
但民進黨則主要是靠民主洗腦,以一個民主的施予者的角色,贏得民眾的支持,但再藉由所謂多數民意的信賴,塑造有利於己的輿論,並以此輿論壓制反對者。國家暴力機器固然無法再任意逮捕敵人,但仍有「反滲透法」這一類的法律工具可以將潛在的政敵加以壓制,甚而造成其精神上的崩潰。
這一個新的專政固然不如舊的專政具有強大的暴力機器,但反而更為穩固,因它有一真正的利器是,強大的宣傳機器。這部宣傳機器藉由無孔不入的宣傳,將人民與自己揉合成一體,聲稱自己就是人民總體利益的代表,選擇它就是選擇人民所需要的那個民主國家、以及民主生活,而反對者卻是這個民主國家以及生活的威脅者以及敵人。
反制洗腦的唯一辦法是反洗腦,反制宣傳的唯一方式則是更強大的宣傳。但國民黨天生欠缺這個能力。
宣傳需要的不是教條,而是真正能夠切中人心、並可以反覆檢驗的論述。但國民黨改革委員會的兩岸論述,卻恰恰是教條,是堆砌與拼裝的乏味文字的集合。
譬如,「正面肯定九二共識的貢獻」;譬如,「拒絕一國兩制」;譬如:「民主人權是推動兩岸交流的根本或前提」;再譬如,「沒有中華民國就沒有兩岸共識」。都是一個問題,只有「綱」,而沒有「論」。而綱就是條,就是教條。
這不是拿香跟拜與否的問題,而是它只有薄薄一層脂粉,下頭什麼都沒有。只是看民眾欣賞什麼色,就上什麼妝,但底下仍是同樣的生肉。就說民主吧!民主為什麼是兩岸互動的前提?民主又該如何定義?中共的「民主集中制」可否說是民主?若不是,而中共顯然不會改變這個體制,國共要如何交往、或是否應繼續交往?
再說另一道論綱,「沒有中華民國就沒有兩岸共識」,「中華民國」是什麼?是孫中山的中華民國,還是蔡英文的中華民國?如果是後者,豈非依舊不可能有兩岸共識?若是孫中山的中華民國,它在中國大陸的前景究竟在哪裡?
國民黨的版圖正在迅速縮小,這不只從罷韓的票數看出端倪,更在於國民黨在兩岸路線上的徬徨失色,這個徬徨從一份語無倫次的兩岸論述上一覽無遺。(圖/翻攝自中國國民黨臉書)
國民黨既不能在「民主」上探索出比諸民進黨更深一層的路徑與追求,又不能在「國家」上保持一致而清醒的方針與決心,而是在兩者之間猶豫與擺盪,既失了民主、又丟了國家,最終自己也失去了靈魂。一個沒有魂魄的政黨,就猶如行屍走肉、風中飄萍,喚不起人心,也找不到徒眾,只能被歷史淘汰。
國民黨這個積弊並非始於今日,早在李登輝時期就已失去論述能力,從堅決地喊出「建立新中原」,到尋求與對岸訣別的「特殊國與國關係」,就已經看到其在路線上的困惑與躊躇,到了馬英九的「不統不獨不武」,則更是徒然為了勝選而喊出來的政治口號。
懦弱與膽怯是國民黨的致命基因,不敢誓死如歸地向敵人發起攻擊,沒有拚到一無所有亦在所不惜的勇氣,追隨者因此一個個離去。近廿餘年的歷程就是國民黨不斷地轉向、低頭與賠罪,最終連孫中山也只剩下圖騰意涵,其結果當然就是眾叛親離。
若國民黨的消亡只是時間問題,民進黨的「一黨專政」當然就躍躍欲試了。事實上,這個時刻已經開始。蔡英文可以輕易染指一位卸任的國民黨縣市長,並任令其被蹂躪,國民黨卻只能諾諾然,不敢吭聲,這個專政就已經成形了。
但民進黨的新專政恐怕更與美中的「新冷戰」息息相關,甚至可以說,「新冷戰」是「新專政」真正的深層條件。兩岸的和解始於上世紀冷戰結束,和解潮流拂過每一個冷戰的前緣,李登輝結束動員戡亂時期,就在柏林圍牆倒塌之後,蘇聯亦在此時轟然解體。
但和解的暖流只是表層,冷戰意識形態並未消失,而是潛入底層,而和解的歷史階段又告一段落時,新冷戰驀然降臨,舊冷戰的「反共」重新以「反中」的面貌在新的冷戰中,以新的意識形態重新登場。
「新冷戰」在2018年美國開打的貿易戰吹起了號角,2019年化為「反送中運動」,2020則是藉著被冠上了「中國病毒」之名的新冠疫情,再次築起鐵幕。兩岸敵意藉這一新冷戰成了陡然飆高,而「反中」的政黨也再度被授予「總動員」的專政權力。
但時移境遷,國民黨從過去的專政者,變成了一個被專政的對象,它能否存活下來,要看民進黨的新專政能延續多久,而這,仍是一個未解的謎題。